11月的鄂爾多斯，已是冬天般的寒冷。對于鄂爾多斯百姓來說，這種寒冷的感覺已經(jīng)持續(xù)了3個年頭，等待他們的，或許又會是一個。

　　從2011年地產(chǎn)商王福金自殺，到2012年“豪車賤賣”傳聞，記者連續(xù)兩年來到鄂爾多斯采訪，見證了這座北方經(jīng)濟重鎮(zhèn)經(jīng)歷了樓市經(jīng)濟泡沫、民間借貸危機之后經(jīng)濟不景氣的情景。如今，第3次到訪鄂爾多斯，“后危機”時代的這座城市熱錢散盡寒冬來臨，“缺錢”和“還債”成為很多人生活難以擺脫的困擾，現(xiàn)金成為奢侈品，甚至出現(xiàn)“以物易物”現(xiàn)象，煙酒、車房、各種消費卡都成為“硬通貨”。

　　全民借貸造成了全民還債，但在缺錢的現(xiàn)實下，以物抵債還是盛行：賣房子的用房子抵債，有車子的用車子抵債，開酒店的用房費抵債，開酒廠的用酒抵債……

　　10萬元消費卡，

　　每天洗澡得洗一年半

　　晚上八點半，剛剛泡好澡的王強從浴場里出來，沒有洗浴之后的輕松，反而有一種完成任務之后的無奈：好歹又消費了一次。他已經(jīng)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來到這個洗浴中心消費了，只想著盡快把手頭這張10萬元的消費卡刷完，但談何容易。

　　王強拿到這張卡也是迫不得已，2010年一個地產(chǎn)商向民間借貸開發(fā)房產(chǎn)，王強也借出了10萬元，結果一年之后樓市崩盤，造好的房子賣不出去，借貸人紛紛上門討債，眼看著房產(chǎn)商的房子、車子都被其他債權人拿去抵債，自己因為金額比較小一直沒解決，王強急了：“沒錢也給點東西吧。”后來，對方就給了他一張洗浴中心的消費卡，金額10萬元。

　　于是，王強就開始了自己的洗浴之旅?！跋丛鑾Т瓯?，一次168元，你說我要洗多少次才能洗完?”王強告訴記者，其實在這家洗浴中心，如果用現(xiàn)金消費的話一次只要88元，用消費卡的話是沒有任何優(yōu)惠的。但即使按照168元的虛高價格來算，10萬元的卡，就算每天都去，也差不多要一年半才能洗完。而且洗浴中心還規(guī)定，消費卡只能用于洗浴，如果是購買其他煙酒之類的商品，還必須另外付費。

　　王強還擔心，說不定沒等他的卡刷完，這家洗浴中心就關門了。所以他只好盡量多去幾次，還發(fā)動家人、朋友一起去。他苦笑，搓背搓得皮都快破了，末了他還向記者問了句：“你要不要去洗澡?”

　　20多萬裝修款，

　　酒店付的是住宿券和餐券

　　趙剛是個小包工頭，手下有一支規(guī)模不大的裝修隊。今年年初的時候，一個朋友給他介紹了一單活，幫一家商務酒店裝修。趙剛帶著裝修隊上門作業(yè)，2個月后完工，裝修費20多萬元，等到該結工錢的時候，對方卻表示沒有現(xiàn)金支付，并讓中間人來跟趙剛商量，能不能以住宿券和餐券抵工資。

　　趙剛很無奈，裝修完了沒工錢這讓自己怎么跟手下的工人交代?朋友也跟他詳細解釋，說酒店老板確實缺錢，開酒店都是找人借的錢，等到酒店營業(yè)后資金才會慢慢回流，也要先還給欠債的大頭，所以現(xiàn)在只能以券抵債?？丛谂笥训拿孀由?，趙剛也只好接受了這個辦法。

　　就這樣，趙剛拿到了這家酒店價值20多萬元的住宿券和餐券，標間價格480元一晚，餐券自助餐是98元一位。而且用券消費還沒有打折。趙剛很苦惱，拿到這么多消費券，不知道何時才能用完，現(xiàn)在每次只要有親戚朋友過來，他就負責招待住宿。

　　全民還債，

　　缺錢導致以物抵債盛行

　　實際上，鄂爾多斯在經(jīng)歷民間借貸危機之后，在“后危機”時代，“缺錢”和“還債”成為很多人生活難以繞開的困擾。除了傳統(tǒng)的車子、房子等抵債品外，各種消費卡、煙酒等實物正成為流通的“硬通貨”，它們的前身都是民間債務。而它們的價格換算，則存在著另一個區(qū)別于現(xiàn)實物價的體系。

　　在當?shù)?，一名曾?jīng)身價千萬的商人告訴記者，現(xiàn)在的鄂爾多斯錢是稀缺品，但是人們消費都不用錢。這是為什么呢?因為大多數(shù)人手里都有各種各樣的消費卡，吃飯有飯店卡、唱歌有KTV卡、洗澡有洗浴卡、住宿還有住宿券?！叭绻闶掷餂]幾張消費卡，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有過錢?！?/p>

　　全民借貸造成了全民還債，但在缺錢的現(xiàn)實下，以物抵債還是盛行：賣房子的用房子抵債，有車子的用車子抵債，開酒店的用房費抵債，開酒廠的用酒抵債……隨著這種抵賬方式的發(fā)展，逐漸形成了一個以物易物的抵債市場，并且自成體系。

　　東勝區(qū)一村民放貸人劉勝告訴記者，在2012年前，這種以物抵債的方式還是相對公平的，車子、房子都基本是市場價結算。但隨著抵債物品種類的增多，這套抵債機制開始形成另一套物價體系。相對于正常生活的物價體系，債務結算的物價則要明顯高出許多。比如各種消費卡，都是按照賬面金額結算，實際消費打折的話，估計也只有一半的價格。

　　以物抵債，

　　不接受就什么都沒有

　　按照這一套物價體系，債權人拿到的抵債物品不僅價格虛高，而且在使用中還面臨各種困境。

　　除了不能打折外，一些消費卡還在使用金額上進行了規(guī)定，比如大唐文慧苑對消費卡進行規(guī)定：餐飲消費只能抵60%，其余40%支付現(xiàn)金，住宿消費只能抵用80%，現(xiàn)金支付20%。這樣迫使持卡人用卡消費時，還要承擔一部分現(xiàn)金消費，這是最讓消費者無法接受的。

　　還有越來越多的債務人利用這套物價體系，開始玩抵債游戲。比如從酒店、娛樂場所以極低的折扣拿到數(shù)額巨大的消費卡，再按照賬面數(shù)額用以抵債。還有就是打起了酒的主意，內(nèi)蒙古人好酒，因此酒也成為還債的“硬通貨”，一些債務人從酒廠購置了大量的白酒，然后標上高昂的價格抵給債權人。一瓶本來只值100多元的白酒，在抵賬時標價卻達到400多元。

　　面對這樣的“以物抵債”，很多債權人只能被動接受?！皼]辦法，不接受的話就什么都沒有?！眲俑嬖V記者，他們村子里的村民幾乎家家放貸，到現(xiàn)在為止還有八成村民的債務沒有討回來，能拿到一點實物抵債已經(jīng)不錯了。

　　心態(tài)淡定，

　　未出現(xiàn)較大社會波動

　　民間流行的“以物抵債”的現(xiàn)象，官方其實早已知曉，并默認了這種解決方式。但對于價格虛高問題，政府至少在明面上是打擊的。在東勝區(qū)2014年政府工作報告中，還專門提出要始終保持“打非吸”(打擊非法吸收公眾存款)工作的高壓態(tài)勢，嚴厲打擊惡意抵頂和惡意欠債等違法行為，依托借貸管理系統(tǒng)全力化解多角債務，有效保持金融秩序穩(wěn)定。

　　但實際上，已經(jīng)沒有多少民間放貸人去計較所謂的“惡意抵頂”和“打非吸”了。劉勝告訴記者，在他們村，盡管大多數(shù)村民的放貸沒有收回來，但是沒有人去“打非辦”報案?！爱敵蹂X是一層層通過熟人朋友借的，況且錢也不是他自己拿去花了，現(xiàn)在就算把他告進去錢也沒辦法拿回來?！眲僬f，現(xiàn)在他跟當初借錢的中間人還是和平相處，有時候也要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想想，畢竟當初他們也從借貸中享受過高息福利。“未來還要相處，把人逼死了，就什么都沒了?！?/p>

　　鄂爾多斯人在對待債務上的淡定心態(tài)，在鄂爾多斯市委黨校副校長、經(jīng)濟學副教授蘇永清看來，要歸之于這個地方的民族性格。他說，長期以來鄂爾多斯人性格比較淳樸，人與人之間信任度較高，重承諾而輕形式。這種性格也是造成民間借貸如此嚴重的重要原因，借錢往往是一句話、一張紙條，就是成百上千萬的資金流動，造成了幾乎家家放貸的局面。但也正是這種性格，在借貸危機爆發(fā)之后，能夠以較為寬容的心態(tài)面對危機，能從對方的角度著想，并沒有出現(xiàn)較大的社會波動。

　　[缺錢后的改變]

　　酒不喝了，夜店不去了，夜晚變寂城

　　出租車司機小吳在一家高檔酒樓門下等了許久，看著樓上的燈一盞一盞地關掉，依然沒有下來一個客人，他掏出手機看了看，才晚上10點，然后嘆息一聲，掉轉車頭回家睡覺了。

　　的哥跑一天才賺百元

　　夜晚，走在鄂爾多斯市人口最為稠密、商業(yè)最為繁華的東勝區(qū)街頭，卻總有一種荒誕感。這里有著即使在一線城市都很少見的寬闊6車道馬路，有一個個建造宏偉的廣場，有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，卻見不到幾個人。這時候是飯后七八點鐘，正是廣場舞大媽們的熱舞時刻。但東勝偌大的青銅文化廣場上，卻是空蕩蕩無一人。

　　本該在夜晚迎來客流高峰的購物中心，也隨著夜幕降臨陷入沉睡。才剛剛19點，萬正廣場購物街的絕大多數(shù)商鋪都已經(jīng)關門打烊，只有一家超市還在繼續(xù)營業(yè)，寥寥數(shù)名顧客在里面選購著生活必需品，收銀柜臺也已經(jīng)關閉了一半。在商場門前標注著營業(yè)時間9：00-20：00，但沒有店鋪會堅持到這個時候，保安一句話解釋：因為沒有人。

　　夜晚的變化在出租車司機小吳眼里最為明顯。他告訴記者，就在3年前，鄂爾多斯的夜生活還是非常豐富的，商場、廣場以及各種娛樂場所到處都是人?！氨热绯燥埑瑁ヒ粋€好一點的地方，必須得提前一兩天訂位，不然就沒房間?！蹦菚r候跑出租，晚上12點后照樣能拉到在外面吃飯喝酒的客人。但自從借貸危機爆發(fā)之后，晚上似乎一下子人都消失了?！俺燥埑桦S到隨有位置，晚上10點基本拉不到客人了?！鼻闆r的改變也給出租車生意帶來重創(chuàng)，“以前一天能跑二三百元，現(xiàn)在一天只能跑一百元?！币簿褪钦f，以前跑12小時賺的錢，現(xiàn)在要跑24小時才能賺到。

　　而這一切改變的根源在于：人們手里沒錢了，沒錢就沒有了消費，沒有消費就沒有了夜生活。

　　項目停頓，找活都難

　　劉勝依然很懷念2010年前的生活，前幾年因為政府征地，他們村每戶人家都獲得了一筆補償款，在朋友介紹下，他將自己的100萬元借出去吃利息，每個月光利息就有三四萬的收入。

　　“吃利息就像是坐在家里領工資，家家戶戶都是這樣?！卞X來得太容易也讓劉勝花起來大手大腳，“衣服都是大商場買的，從來不還價，晚上基本都是在外面吃喝。”然而，好日子在2011年底到頭了，因為民間借貸危機爆發(fā)，不僅利息斷了，100萬元的本金也沒有拿回一分錢。一下子，劉勝從吃穿不愁到了衣食無著的境地。

　　習慣了有錢花的生活，沒錢的生活開始讓人很不習慣。但生活總歸要繼續(xù)，家里還有剛上幼兒園的兒子嗷嗷待哺，劉勝只能選擇從頭開始?！耙郧斑€有地可以養(yǎng)活自己，現(xiàn)在地也沒了只能出來找活干?！彼诠さ厣蠋瓦^工，也開過出租車，每月收入不到三千元，只有過去的一個零頭，新衣服只有過年過節(jié)的時候才買兩件，商場是不去的，只在網(wǎng)上淘點便宜貨。

　　實際上，有很多鄂爾多斯人都像劉勝一樣，多年積累的資金被卷入民間借貸的黑洞，不管之前是身家?guī)缀卧氯霂锥?，都回到了一窮二白的起跑線上，只能從頭再來。

　　但是現(xiàn)在賺錢的環(huán)境相比以前無疑惡劣了很多。“以前到處是熱錢涌動，到處是項目開工，找個活賺錢很容易，現(xiàn)在是到處都缺錢，很多項目都停頓，找個活都難?！眹谰木蜆I(yè)形勢下，已經(jīng)有越來越多的外來務工者離開鄂爾多斯。

　　現(xiàn)金不再輕易借熟人

　　經(jīng)歷巨震之后，如今的鄂爾多斯人在對待錢的問題上變得更加謹慎，不再像過去那般隨意。他們開始明白，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。

　　硬幣總有兩面。以前的鄂爾多斯人僅看到了民間借貸的高利息，卻沒能意識到它的高風險。而且因為錢來得太容易，處理起來也更隨意。僅僅因為一句話，一張紙條就借出巨額資金?，F(xiàn)在，人們開始意識到掙錢的艱辛，“如果現(xiàn)在你賺到了錢，還會隨便借給朋友嗎?”面對記者的這個問題，幾名受訪者均表示不會再輕易借給熟人錢，如果真要放貸的話，還是存在銀行比較保險。

　　把錢存到銀行，這種處理方式在借貸危機爆發(fā)之前的鄂爾多斯幾乎是無法想象的，放著民間借貸高于銀行幾倍的利息不要，不是瘋子就是傻子。但現(xiàn)在，這種傻子存錢方式越來越被人們認可。根據(jù)鄂爾多斯今年前三季度金融數(shù)據(jù)統(tǒng)計，全市金融機構存款余額達到2307億元，同比增長了4.1%。

　　即使一定要借給他人，也變得更加謹慎。一名借貸者告訴記者，現(xiàn)在如果再向他人借錢的話，就算是朋友，也會簽訂嚴格的借款合同，而且對方必須提供超值的財產(chǎn)抵押，比如借50萬元的話，對方就要提供80萬元的抵押物，雙方約定，如果到期無法償還的話，就用抵押物抵債。

　　[陣痛中的探索]

　　錢都到哪去了?

　　大部分資金投入房產(chǎn)，沉睡到爛尾樓中

　　曾因為“羊、煤、土、氣”而揚眉吐氣的鄂爾多斯，那么多的熱錢究竟到哪里去了?當?shù)氐钠毡檎J識是，都化作當?shù)氐某鞘谢A建設和房地產(chǎn)投資了。

　　在如今的鄂爾多斯，最常見的是爛尾樓工程，一片片尚未完工的樓盤矗立著，見證著當初的房產(chǎn)開發(fā)熱潮。在房產(chǎn)泡沫破裂之后，大部分的資金都化作了鋼筋水泥，沉睡到這些爛尾樓中。

　　還有另一個重要部分，則是化作了這座城市的基礎設施建設。在鄂爾多斯，有著完全能和一些一線城市相媲美的機場、道路等基礎設施，僅僅一個康巴什新區(qū)總投資就超過50億元。還有各種會展中心，大型廣場，藝術中心等都是美輪美奐，規(guī)模之壯觀令人震驚。

　　鄂爾多斯市委黨校副校長、經(jīng)濟學副教授蘇永清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承認，鄂爾多斯在整個規(guī)劃上比較超前，對于城市建設的投入相當大，導致每年的財政支出都非常巨大，欠下了巨額債務，前些年經(jīng)濟情況比較好的情況下問題不大，但現(xiàn)在面臨經(jīng)濟困難時就出現(xiàn)了問題。

　　不過，蘇永清依然對鄂爾多斯抱有信心。“外界的報道很多都是妖魔化了鄂爾多斯，現(xiàn)實情況并沒有那么糟糕。”在他看來，目前鄂爾多斯的GDP總量和增長速度依然是內(nèi)蒙古第一，這個數(shù)據(jù)不會說謊。而且，鄂爾多斯花的錢都投入到了本地的建設之中，只是因為投資過于集中到房地產(chǎn)，而房產(chǎn)又陷入困境，才導致了暫時的困難。而目前政府正在推動產(chǎn)業(yè)轉型發(fā)展，經(jīng)濟也開始了復蘇。

　　錢還會“回來”嗎?

　　復活爛尾樓，讓被凍結的資金重新運轉

　　攻堅的重點在于房地產(chǎn)。蘇永清認為，只有將路邊的爛尾樓復活，才能將被凍結的資金重新運轉起來，撬動冰山一角。在最近的一年里，東勝區(qū)政府也對房地產(chǎn)難點問題進行了集中攻堅。組建樓盤整合置換中心，鼓勵實力企業(yè)通過整合重組、股權收購等方式，啟動15個停滯項目建設，房地產(chǎn)項目復工率達65%，完成30個項目、300萬平方米的外立面裝修。引導企業(yè)通過自助式按揭、房展會促銷等手段增加成交量，全年銷售存量商品房161萬平方米。

　　輸血的同時也在不斷地還債。根據(jù)政府通報，今年1至10月份，鄂爾多斯全市累計完成公共財政預算收入307.5億元，同比下降10%。1至9月份，全市公共財政預算支出完成338.4億元，增長12.3%。全市凈化解債務98.9億元，其中市本級凈化解債務31.6億元。民間借貸也開始化解，根據(jù)東勝區(qū)政府通報，政府依托借貸管理系統(tǒng)全力化解多角債務，目前50%以上的民間借貸得到了妥善解決。

　　(受訪人除蘇永清外，其他為化名)

　　[記者手記]

　　危機后，鄂爾多斯“性格”變了

　　自2011年鄂爾多斯爆發(fā)民間借貸危機后，這已經(jīng)是記者第三次來到這座城市采訪。持續(xù)的寒冬不僅直接改變了這座城市的生活方式，更開始改變它的性格。

　　來過鄂爾多斯的人，一定會被這座城市的宏大氣象所震撼。這里有著國內(nèi)一流的城市硬件設施，高聳的大樓和寬闊的馬路都在標榜著這座城市的豪氣。

　　鄂爾多斯人是驕傲的，他們的人均GDP曾經(jīng)連續(xù)數(shù)年位居全國第一，堪稱中國大陸最富裕的城市。他們的街頭曾經(jīng)是寶馬、奔馳遍地走，并擁有中國最多的路虎車。

　　鄂爾多斯人也是有錢的，他們依靠煤炭資源聚積了巨額財富，在全民借貸熱潮下，普通市民坐在家中也能月入數(shù)萬。衣食無憂吃穿不愁，他們豪爽大氣，夜夜笙歌，紙醉金迷，一年光吃飯唱歌花費上十萬元是常態(tài)。

　　然而，似乎一夜之間，天地大變樣了。每月的利息進賬斷了，連投進去的本金也拿不回來了。一夜之間，身家百萬千萬的富人都變成了沒有錢的窮人。于是，飯不吃了，酒不喝了，夜店也不去了。曾經(jīng)的不夜城，現(xiàn)在到了晚上卻變成一座寂城。

　　巨震不僅僅改變的是鄂爾多斯人的生活方式，更開始改變他們的性情。鄂爾多斯人幾乎都經(jīng)歷了一個巨大的思想轉變，得知資金再也收不回來，起初是驚訝不信，然后是心急追債、焦躁不安，甚至夜夜失眠，此后漸漸認清事實，盡人事聽天命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完全接受現(xiàn)實，只是在某個夜晚會突然想起：我的那些錢還能回來嗎?

　　對金錢的牽掛的實質(zhì)是對過去生活的懷念。一名當?shù)厝颂寡?，以前因為錢來得太輕松，他們已經(jīng)習慣于坐享其成，現(xiàn)在要重新開始都不知從何入手。這種焦慮和茫然的情緒，已經(jīng)成為后危機時代的“創(chuàng)傷綜合癥”。在研究當?shù)亟?jīng)濟轉型的蘇永清教授看來，這場危機是危中有“機”，如果市民能從這場變故中吸取經(jīng)驗教訓，完善民族性格，不再好高騖遠，更加腳踏實地，相信復蘇指日可待。